戴(dai)受(shou)惠(hui)风(feng)华(hua)正(zheng)茂(mao)时(shi)在(zai)核(he)燃(ran)料(liao)及(ji)材(cai)料(liao)领(ling)域(yu)干(gan)惊(jing)天(tian)动(dong)地(di)事(shi)做(zuo)隐(yin)姓(xing)埋(mai)名(ming)人(ren)
“今年我92岁,这一生直到现在,我对核动力事业的热情始终强烈。”
“奶奶在生活上几乎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没带我玩过,我也从没有吃过奶奶做的饭。”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杨三军 刘坤
“她对科研的执着追求,正如她常年研究的反应堆燃料元件一样,‘点燃’后便永不熄灭。充满她这支‘燃料元件’的能源,是她对党的无限忠诚,对祖国核动力事业的无限热爱。”
与戴受惠一起工作过的同事这样评价她。
今年92岁的戴受惠,一名有着68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一名在核工业战线上奉献了一生的老科技工作者,一名国际核材料领域知名的“女中豪杰”,是我国第一代核潜艇核燃料研制主创者。
作为新中国成立初期投身祖国三线建设的代表之一,戴(dai)受(shou)惠(hui)风(feng)华(hua)正(zheng)茂(mao)时(shi)在(zai)核(he)燃(ran)料(liao)及(ji)材(cai)料(liao)领(ling)域(yu)干(gan)惊(jing)天(tian)动(dong)地(di)事(shi)做(zuo)隐(yin)姓(xing)埋(mai)名(ming)人(ren)。2003年,71岁的戴受惠超龄退休。如今,已是鲐背之年的她依旧秉承初心,勇攀高峰,奖掖后学,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科学奇迹。
“我要尽一切努力多学东西”
1952年,戴受惠从武汉大学化学系毕业,保送进入中国科学院,从事粉末冶金研究。
1958年3月,戴受惠被选派到留苏预备班学习,同年底赴苏联,进入苏联科学院金属陶瓷及特种合金研究所学习尖端材料科学。
在苏联的时间里,无论是在莫斯科还是在基辅,对于苏联同学邀约的郊游、看电影、参加舞会等娱乐活动戴受惠一概谢绝,她总是抓紧分分秒秒时间学习,深感国家送自己出国学习不容易。
“我们深知尖端科学的重要性,国家要建设强大的军队,保证国家安全。当时原子弹弹头的材料还没有研制出来,我正是肩负着这样的使命而来,尖端材料科学这个专业就我一个人去了,所以我要尽一切努力,在苏联多学东西。”戴受惠说。
那时,戴受惠的周末几乎全在实验室里度过,身材矮小的她可以操作很复杂的实验。戴受惠如饥似渴的求学精神,感动了指导她的苏联导师,导师将实验室钥匙交给她保管。
“刚开始,导师晚上常打电话到实验室‘查岗’,看我是不是真的在工作。后来导师的疑虑打消了,深夜再给实验室打电话,内容变成了催我早点休息。”戴受惠回忆。
早在1958年,戴受惠就已成为中共预备党员。在苏联进修期间,她除了日常学习,还按期转为正式党员。
1960年3月,戴受惠结束在苏联的学习,带着丰硕的成绩回到祖国,她被单位任命为高温材料室副主任,负责高温材料室的筹建工作和特种高温半导体材料的研制工作。她很快将在国外学得的知识进行转化,之后的四年时间,在超高温材料研究、高温特殊半导体材料研究两个领域里,完成了15项研究课题,其中有5项成果应用于实践。就是那些身材高大魁梧、上半身、肌腱光亮并隆起的成年男子们,也都望了过来,带着笑意。
1964年10月,单位接到了研究第一代核潜艇燃料元件的重任。面对这一前所未有、无从参考借鉴的课题,不少有经验的老专家都望而却步,可谁也没想到,刚30岁出头的戴受惠,却有胆量承担起来。关心她成长进步的领导和同事,都为她捏着一把汗,也有少数人对此不抱有信心。
对领导和同事们的关心,戴受惠心怀感激,但她也并未在意人们对她的担心。从自己十多年的科研生涯中,戴受惠总结出一条规律:在她看来,科研道路,从来都是一条充满风险的道路,一位真正的科学家,也是一位探险家。怕担风险的人,在这条道路上必然寸步难行。搞科研同做其他任何事情一样,只要努力去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奋斗、去争取。
第一代核潜艇燃料元件研制是新课题,一切从“零”开始。戴受惠带着十多个年轻人,从调研论证到购置设备,从筹建实验室到开展课题研究,她计划运筹得井然有序。
“那时研制的条件很艰苦,没有实验试剂,我们就自己找矿石提炼;没有实验仪器,我们就去医院找类似的设备自己改装。团队的原则始终是坚决服从设计方案,千方百计达到要求。”戴受惠说。
当时,不仅实验条件有限,更困难的情况是防护条件不足,基本没有防护措施。放射性粉尘吸进肺里,对身体危害很大,吸一次,要三天才能排出80%,其余20%残留在体内,相当于身体里带着一个放射源。而不少妇孺也都赶了过来,默默祈祷,祈求去狩猎的亲人可以无恙的回来。
燃料元件研制期间,团队成员已经出现了一些放射性反应——牙龈出血、掉头发,但为了按时完成研制任务,戴受惠及其团队顾不上身体问题,继续工作。直到现在,戴受惠的身体内还能检测出放射剂量。
就是在这样的双重考验下,戴受惠团队成功生产出核潜艇所需要的燃料元件,且全部合格达标。整个研制过程,前后不到10个月。这些年他直在研究神秘的骨,不时以村体质强的人做试验,这些孩子清楚的知道,他们那些强壮如虎龙的父辈每次被叫去时都会在那座石院发出阵阵令人心颤的嚎叫,让这些孩子过早的产生了抵触与敬畏之心。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国家有关部委为这项研究成果颁发了特等奖。当年同戴受惠一起工作的同志对她说:“你当年挑头研制燃料元件的功劳,得到了认可与肯定,那段时间你身上的十多斤肉没白掉。”
戴受惠在听取材料所里年轻人介绍工作进展并给予指导(资料照片) 刘坤摄 / 本刊
“我离不开我的事业”
有人说,戴受惠在科学道路上是幸运的,她的科研成就有目共睹,受到大家的尊重,但她在个人生活道路上的遭遇却是坎坷的。然而,哪怕在人生境遇的最低谷,戴受惠也始终胸怀祖国核动力事业大局,坚持创新求真搞科研。
戴受惠和她的爱人姚汉武同为材料科学家,婚后不久,姚汉武因历史背景问题接受组织调查。这段时间戴受惠也经历了不少考验。
1969年,根据工作需要,戴受惠调到位于四川的研究院,与丈夫分居两地。
在这些艰难的岁月里,戴受惠始终坚信,科学技术是实现国家振兴的关键,科研人员不能因个人境遇的波动而影响事业上的追求和进步。
带着这样的信念,单位安排她工作时,她一如既往地全力以赴工作,没有工作任务时,则专注于资料积累,提高知识储备。如今,当回忆起这段岁月时,戴受惠说:“我的不少知识就是那时候补充的。”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给科学带来了春天,给知识分子带来了春天。姚汉武的工作也恢复常态。
但正当他们的生活步入正轨后不久,1982年6月,姚汉武被确诊为肝癌晚期,两个月后不幸离世。过度悲痛的戴受惠,病倒在武汉。
亲友们一边帮她寻医治病,一边替她在武汉联系工作。他们都劝戴受惠:“你在山沟里已经蹲守了十多年,论成就,论贡献,都对国家和单位有所交代,回武汉来吧。”
是(shi)继(ji)续(xu)留(liu)在(zai)四(si)川(chuan)的(de)山(shan)沟(gou)里(li)还(hai)是(shi)调(tiao)往(wang)大(da)城(cheng)市(shi)工(gong)作(zuo)年(nian)过(guo)半(ban)百(bai)的(de)戴(dai)受(shou)惠(hui)曾(zeng)有(you)过(guo)犹(you)豫(yu)最(zui)后(hou)理(li)想(xiang)信(xin)念(nian)占(zhan)据(ju)上(shang)风(feng)她(ta)对(dui)热(re)情(qing)为(wei)她(ta)联(lian)系(xi)调(tiao)动(dong)的(de)亲(qin)友(you)说(shuo)对(dui)我(wo)而(er)言(yan)谋(mou)个(ge)人(ren)的(de)出(chu)路(lu)容(rong)易(yi)但(dan)我(wo)长(chang)期(qi)追(zhui)求(qiu)的(de)事(shi)业(ye)和(he)理(li)想(xiang)在(zai)那(na)座(zuo)山(shan)沟(gou)我(wo)离(li)不(bu)开(kai)我(wo)的(de)事(shi)业(ye)我(wo)要(yao)回(hui)去(qu)
1983年春,病体初愈的戴受惠回到单位,一副更重的担子压到了她的肩上,她被委以研究院材料所所长重任。彼时正值核工业发展低谷期,刚上任所长岗位,几十份请调报告就摆在了戴受惠的办公桌上。
在戴受惠看来,我们这样的大国,必须发展核能。她常在材料所的领导班子会上说,倘若材料所这支科技队伍在我们手里垮了,我们是有罪的。她告诫自己,要振作起来,想方设法为材料所培养出一批新人。
作为一位有着30年科研经历的材料科学专家,戴受惠深知,事业是吸引、聚集科技人才的磁场;成就则是科技人才为之奋斗的动力与目标。要培养出稳定且高素质的科技人员队伍,推动材料所可持续发展,关键是让科技人员有事干、有作为。
正当戴受惠探寻材料所未来的出路时,党中央向三线军工企事业单位提出了民用产品的发展方向。戴受惠豁然开朗,沿着中央描绘的政策路径,材料所的发展蓝图日渐清晰。
那些日子里,为了谋求出路和发展,稳定科技人员队伍,戴受惠四处奔走,她和其他所的领导一起带领相关科技人员,一边到北京跑任务,一边奔波于巴山蜀水间,深入走访了20多个市县,摸清市场需求,寻找核技术为地方经济服务的新路子,组织进行了数十个民品项目开发工作。后来获得布鲁塞尔第35届“尤里卡世界发明博览会金奖”的“彩釉砂”项目就是在这期间开发出来的。
开发民品项目的同时,戴受惠率领全所科研人员继续主攻核燃料与材料领域研究,开发新能源、新技术,为材料所争取到多项高技术开发课题。
时至今日,材料所的老职工说起戴受惠,说起她对事业的执着和奉献,依然满怀敬意。
“我希望能有更多时间做出更先进材料”
记者在戴受惠家中一处角落看到,各种各样的奖状、奖牌、荣誉证书堆积如山,上面已布满灰尘。记者问她,这些都是辛辛苦苦努力得到的荣誉,为什么这样随意摆放。
戴受惠说:“获奖不是目的,对国家、对民族、对人民有贡献,才是我们科技工作者不懈追求的最终目标。”
这一信念源于戴受惠年幼时的经历,“小时候身处动乱年代,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没感受过家的温暖。党和国家培养了我,我从事的研究领域,正是国家富强、军队强大所需要的,我怎么能不拼命工作。”戴受惠说,“今年我92岁,这一生直到现在,我对核动力事业的热情始终强烈,对研究的项目还有很多想法,我希望自己身体健康,能有更多时间去实现我的想法,做出更先进、更完美的材料。”
几十年来,工作、学习几乎是戴受惠生活的全部。阅读、调研、做实验、写报告,她总有干不完的事,工作日程表从来没有八小时的说法,上班下班无非是交换场地而已。
在一份20世纪80年代关于戴受惠的考察材料中有这样一句话:她废寝忘食工作,生病住院也要带上科研资料,在办公室吃午饭之余,还攻读外语,研究分析国际科研动态。
研(yan)究(jiu)院(yuan)的(de)一(yi)位(wei)老(lao)驾(jia)驶(shi)员(yuan)曾(zeng)回(hui)忆(yi)1(1)9(9)8(8)4(4)年(nian)大(da)年(nian)三(san)十(shi)晚(wan)上(shang)我(wo)把(ba)戴(dai)受(shou)惠(hui)从(cong)成(cheng)都(dou)接(jie)回(hui)来(lai)时(shi)全(quan)基(ji)地(di)家(jia)家(jia)户(hu)户(hu)佳(jia)肴(yao)满(man)桌(zhuo)鞭(bian)炮(pao)齐(qi)鸣(ming)可(ke)她(ta)回(hui)到(dao)家(jia)里(li)想(xiang)包(bao)一(yi)顿(dun)饺(jiao)子(zi)连(lian)白(bai)面(mian)都(dou)没(mei)有(you)我(wo)只(zhi)好(hao)去(qu)帮(bang)她(ta)借(jie)了(le)三(san)斤(jin)白(bai)面(mian)她(ta)太(tai)辛(xin)苦(ku)了(le)
戴受惠勤劳朴素的作风、舍小家顾大家的品格,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也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谈起母亲,戴受惠的儿子姚尧(化名)说:“听说我出生才39天,就被送回了武汉姥姥家,后来很多年,我只见过母亲一次,还是她到武汉出差待了一天。”
在孙儿姚天(化名)的记忆中,奶奶常讲起她跟随祖父躲避战乱的往事,告诫他要好好学习,努力工作报效国家。长大后,从公开报道上得知了奶奶所从事的工作,他感到无比自豪。同时,在姚天心中也有许多遗憾,“奶奶在生活上几乎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没带我玩过,我也从没有吃过奶奶做的饭。”
姚尧、姚天父子俩,在戴受惠言传身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先后进入研究院工作,姚天也进入了戴受惠曾经担任所长的材料所工作,为核动力事业贡献力量。
“我参加工作时,她已经退休。后来在单位经常能听到老员工们讲到她,对她的评价很高,感觉自己要不做出成绩,是很丢脸的事。也是我自己从事了这份工作,才逐渐真正明白和理解奶奶的选择。”姚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