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的是,不少人将刀郎比作“中老年人的周杰伦”,甚至被粉丝视为儒释道贯通、文曲星下凡的“刀神”。这一现象背后,仅仅是怀旧情结的回潮,还是互联网时代又一次的集体造神奇观?
01
中老年人追星也疯狂
自去年新专辑《山歌寥哉》在社交媒体引发全民关注后,今年8月,刀郎选择出山,“山歌响起的地方·刀郎2024巡回演唱会”拉开帷幕,官宣在成都、广州、南京、澳门四城开演。尤其是澳门站,不仅16000张门票迅速售罄,更因火爆的市场需求临时宣布在合肥和厦门增设场次。
线下演出的火热,也带动了线上流媒体收听的暴涨。据音乐先声观察,在首站成都站两场结束后,刀郎首作品以屠榜之势“承包”了QQ音乐和酷狗音乐的飙升榜前25位。其中,《喀什噶尔胡杨》《冲动的惩罚》《西海情歌》等热门经典曲目更是登顶常客。
如前所属,刀郎的粉丝主要以中老年人为主。比如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85岁的高龄粉丝,被大家亲切地称为“钻石粉奶奶”,甚至刀郎本人也亲切地叫她“奶奶”。这位老人从2004年起就被刀郎的音乐所吸引,从60岁到80岁,可以说是一路陪伴刀郎的演艺之路。
今年年初,“刀迷”们还在上海、新疆地举办了刀郎作品研讨会,共同深入探讨、研究刀郎的音乐佳作,挖掘其深厚的艺术内涵与价值。有趣的是,有刀迷建议,各大院校应为刀郎的所有歌曲作品建立一个完整的学术体系。
刀郎作为流量密码,在社交媒体上,也诞生了不断产出刀郎作品深度解析的“刀学”博主,如宋继承观点、文学教授柳倩月等。有博主在视频中提议,应将刀郎列为四川内江的“一师二相三状元四大家”之中。
如果稍加了解,会发现在短视频上,不管是刀郎个人主页还是“刀学”博主的主页,花式膜拜随处可见。狂热粉丝甘愿被称为“刀吹”,刀郎被称作“刀神”,在“刀吹”口中不仅胜过李白、杜甫、白居易,更比肩万世先师孔子的老师苌弘、南宋宰相赵雄。
“刀吹”们甚至认为,如果把音乐人分级的话,刀郎将远甩罗大佑、李宗盛五个等级。
当然,不少人面对“刀郎封神”现象也表示不解,认为刀郎从未主动为自己打造“封神”的人设,而粉丝这种过度的吹捧,无疑是把刀郎架在火上烤,不但败了刀郎的路人缘,有可能还会遭到捧杀的反噬。
也有人认为,家中长辈已经被互联网上的“刀吹”、中老年营销号“洗脑”。他们不仅每天单曲循环播放《西海情歌》,甚至在各种场合开功放,还对质疑毫不接受,以“说教式”的方式拉踩其他流行音乐。例如,有网友控诉:“我妈觉得刀郎是当代鲁迅,说我这个文科生没听过刀郎简直是人生遗憾。”
“刀吹”们也不甘示弱,认为这些意见相左的人都是“学没上好、阅历不足、没有慧根、修行不够”。他们用年轻人最反感的“过来人”、“为你好”的措辞表达反对意见,暗指对方没有教养,强调“凭什么压制千万刀迷的深情表达”。更有甚者,将刀郎作品中的民族特色与爱国情怀相绑定,进行道德绑架。
显然,中年人有自己的“饭圈文化”。与年轻饭圈问候亲友式、恶毒诅咒式撕逼相比,尽管他们的语言大是温和的,但相似的是,都有一种“非黑即白”的审美霸凌和双重绑架的倾向,其形式更为隐秘而带有文化威权的色彩。
02
中老年人有自己的“周杰伦”
不过话说回来,刀郎确实是不可得的草根音乐人。
从早期作品来看,虽然不少人将其归类为下沉市场,但放到今天,这些作品依然也堪称下沉中的上乘之作。对比同期的《老鼠爱大米》《猪之歌》《那一夜》,刀郎的音乐内核与这些彩铃时代的“神曲”有着本质的不同,作品都有统一的直白,易于感知的张力。
台湾金牌制作人陈小霞就曾评价过《冲动的惩罚》,她认为刀郎的音乐有一种“无欲的诚恳”,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只是很认真在唱他自己。
2011年,刀郎抱着试试的心态为张纪中版《西游记》重制了一版《敢问路在何方》,再一次印证了他在编曲上的巧思。整首歌融合了维吾尔族十二木卡姆、电吉他等民族和现代元素,现在听也依然新颖鲜活。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十几年前,不少狂热粉丝就有“刀吹”的苗头了。
沉寂年后,2023年,刀郎拉高了他的“收听门槛”,带着新专辑《山歌寥哉》再次回到了公众视野。
以最出圈的《罗刹海市》为例,不规则的节拍设置打破了听觉上的惯性,编曲上融合了西方雷鬼、布鲁斯和恰如其分的本土元素,歌词取材名著《聊斋》,将意象与隐喻层层叠加,使歌词呈现出极大的解读空间和文学张力。
从听众基本盘来看,刀郎早期作品中的直白抒情、朗朗上口的旋律和具有辨识度的人声,成功吸引了大批草根听众,而他的励志经历也戳中了他们的草根情怀。
而(er)后(hou)期(qi)像(xiang)山(shan)歌(ge)寥(liao)哉(zai)式(shi)的(de)实(shi)验(yan)性(xing)和(he)文(wen)学(xue)化(hua)的(de)表(biao)达(da)则(ze)形(xing)成(cheng)了(le)与(yu)早(zao)期(qi)作(zuo)品(pin)的(de)反(fan)差(cha)除(chu)了(le)时(shi)代(dai)滤(lv)镜(jing)这(zhe)种(zhong)转(zhuan)变(bian)不(bu)仅(jin)吸(xi)引(yin)了(le)一(yi)批(pi)试(shi)图(tu)附(fu)庸(yong)风(feng)雅(ya)或(huo)对(dui)其(qi)神(shen)秘(mi)深(shen)刻(ke)感(gan)到(dao)莫(mo)名(ming)敬(jing)畏(wei)的(de)听(ting)众(zhong)为(wei)刀(dao)郎(lang)被(bei)捧(peng)上(shang)神(shen)坛(tan)奠(dian)定(ding)了(le)基(ji)础(chu)另(ling)一(yi)方(fang)面(mian)借(jie)由(you)社(she)交(jiao)媒(mei)体(ti)的(de)不(bu)断(duan)放(fang)大(da)在(zai)不(bu)求(qiu)甚(shen)解(jie)与(yu)人(ren)云(yun)亦(yi)云(yun)的(de)舆(yu)论(lun)中(zhong)于(yu)下(xia)沉(chen)市(shi)场(chang)催(cui)生(sheng)了(le)沉(chen)默(mo)的(de)螺(luo)旋(xuan)效(xiao)应(ying)
此外,刀郎此次的全网翻红,引爆点为《罗刹海市》中“又鸟”、“马户”的二创解读,恰到好处地契合了当下反精英主义的潮流,成为了这一情绪浪潮中的隐喻和表达。 这种反精英主义体现在中老年人听众身上,就是社交平台上的无数古板又浮夸的赞美,无数朵玫瑰花,无数个大拇指和比心。
对于中老年群体来说,刀郎和曾经的周杰伦一样,在这个时代成为了一种集体情绪投射,甚至成为对抗庸常生活的兴奋剂。
换(huan)句(ju)话(hua)说(shuo)刀(dao)郎(lang)对(dui)音(yin)乐(le)的(de)坚(jian)持(chi)与(yu)探(tan)索(suo)担(dan)得(de)起(qi)是(shi)一(yi)个(ge)好(hao)的(de)创(chuang)作(zuo)者(zhe)也(ye)当(dang)得(de)起(qi)中(zhong)年(nian)人(ren)心(xin)中(zhong)的(de)周(zhou)杰(jie)伦(lun)但(dan)绝(jue)对(dui)不(bu)是(shi)被(bei)异(yi)化(hua)的(de)永(yong)远(yuan)的(de)神(shen)
03
刀吹们,放过刀郎吧
在涌动的社交媒体上,《山歌寥哉》被“刀吹”们夸上天,刀郎也被万千网友“绑架“成神。
客观来看,《山歌寥哉》这张“神专”似乎也并没有互联网上说的如此完美无暇,仍是带有“毛边”的,最直观的,人声的高音部分修音存在明显的失真。
对于这张专辑,不少乐评人都给予了较中肯的评价,但也提到了提升空间,比如乐器编配方面些许混乱,音色些许违和,或表达了不该神话刀郎等言论。但对于“刀吹”来说,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
更离谱的是,网络上还出现了一大批匪夷所思的假热搜、假话题。
比如2023年8月,《山歌寥哉》发行一个月后,有媒体发文称,刀郎《罗刹海市》以80亿播放量破吉尼斯纪录,等于8个周杰伦,秒杀了西班牙神曲《Despacito》55亿次的世界纪录。
消息一出,“刀吹”们立刻高潮。不过,这则消息很快被吉尼斯纪录官方账号打脸辟谣。
而在抖音、微信视频号里,除了过分夸张的吹嘘,也衍生出很脱离事实、挑起对立的解读。 比如有人解读《罗刹海市》就是刀郎用来复仇的,用吉尼斯纪录来打曾经瞧不起草根音乐人的脸的。
今年,有消息称,《纽约时报》头条对刀郎给予了中国音乐的最高水准。同时,“特朗普竞选时谈刀郎”、‘’泰勒斯威夫特翻唱刀郎”等消息遍布中老年营销号。
受听众基本盘的影响,不少年长的“刀迷”信以为真。随着官方再次辟谣,刀郎似乎遭到了“捧杀”的反噬,口碑有些下滑。当播放量的谣言被戳穿、当营销号的神话破灭,这种神化逻辑下累积的情感泡沫也随之破裂,刀郎幕后团队对专辑和艺人的营销手段也受到了质疑。“哼哼哈嘿”小家伙口中发声,嫩嫩的小手臂卖力的挥动着,效仿大孩子们的动作,可是他太过幼小,动作歪歪扭扭,且步履蹒跚,摇摇摆摆,再加上嘴角间残留的白色奶渍,引人发笑。
而刀迷在社交网络上对刀郎的“维护”,表面上是对其艺术价值的认可,实则更像是一种对自我认同的防御,忽视了刀郎作为一个音乐人本身的艺术创作意图。
正如丁太升所说,“《罗刹海市》里面隐喻和讥讽,让刀郎重新成为了很人的情绪出口,瞬间转化成了某种带有网络暴力性质的狂欢。于是《罗刹海市》在那一刻成为了大师兄们的神符,保佑起了从此刀枪不入的广大粉丝。”
这种现象背后是典型的互联网“神坛逻辑”,情感认同——大众追捧——解读过度——质疑反噬或“新神”出现。人们急于寻找英雄,也急于打倒英雄。无论哪个时代,总有一部分人热衷于为艺术家塑造近乎神圣的完美形象,将其拔高为一种全能化、无瑕疵的存在。
而无良媒体与营销号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角色。
流量至上的逐利逻辑,让虚假信息和对立情绪不断被放大,直至吞噬事实本身的边界。最终的结果无非两种,轻则艺术家的创作意图在过度解读中被遮蔽,作品本身的真实价值被抹去,重则让艺术家成为狂热粉丝集体“弥赛亚情节”的牺牲品,从此永不见天日。
04
结语
艺术家不需要被神化,音乐作品也无需被包装成奇迹。
当艺术家被挟裹于集体情绪之下,个人创作的初衷往往被挤压、篡改,直至异化为某种符号。这并非刀郎一人的困境,而是大众媒介驱动下文化消费的普遍逻辑。
对艺术的真正尊重,从来不在于拔高它到某种不可触及的圣域,而在于允许它保持真实、瑕疵和人性化的自然状态。或许,我们更应回归到对作品本体的敬畏中去,摆脱为迎合情绪化狂欢而付诸的解读与再塑。显然,他是自己凑过来的,混在了年长的孩子中,分明还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队伍里。人族不同地域间很难通信往来,因为实在太危险了,地上强横物种诸多,可怕而神秘,纵然是几十万人的部落或者宏伟的巨城,也可能在夜间被几头太古遗种毁掉。
正如刀郎本身的创作中所传达的朴素质感——只是在真实的唱自己。